Tuesday, October 28, 2008

商海也是一个成就英雄的好地方

台湾“经营之神”王永庆

FROM:FTCHINESE

改变20世纪人类文明的最重要发明之一 ── 塑胶,在华人地区,创造了两个传奇人物,一是台湾塑胶集团的王永庆,另一个则是香港长江实业集团李嘉诚。两人都是靠塑胶起家,然而,李嘉诚在塑胶花一鸣惊人之后,就将事业版图往金融及地產漫延,王永庆则一直固守石化领域,台塑王国在他及其胞弟王永在的带领下,一甲子不到,把一个八十万美元起家的小塑胶厂,变成超过600亿美元、横跨亚洲及美洲的的亚洲塑化王国,10月15日美东时间,王永庆辞世,从茶农之子到“经营之神”的92岁人生,就此画下句点。

1917年出生的王永庆,比李嘉诚大了十一岁,但成功却比李嘉诚来得晚。1957年李嘉诚已经靠著塑胶花,打下了欧洲市场,拿下人生第一桶金;然而当年的王永庆,旗下的台湾塑胶公司,却因为下游厂商对没有信心,PVC滞销,庞大库存压力,几乎使他濒临破产,熬过了那段最艰辛的岁月,1960年代,塑胶大王事业开始迈入黄金20年,在那个强调垂直整合的时代,台塑的版图从塑胶原料PVC,一直向外扩展。1965年成立台湾化学纤维公司,跨足纺织业;1967年南亚塑胶正式更名,踏进二次塑料加工领域。

在王氏兄弟殷实的经营及全球塑胶需求的带动下,台塑集团的四根台柱事业:台塑、南亚、台化及福懋,就此底定,1978年台塑集团的营收第一次超越10亿美元,坐稳台湾民营企业的龙头宝座。

但他深知停留在塑胶原料加工终究不是办法,石化版图要可长可久,一定得更往上游走,“炼油”是一条必然的路。建立炼油基地需要基地,需要劳工,更需要一个进出口石油的港口,这些都得靠政府配合,在多年争取之后,台湾政府终於在86年同意台塑在台湾宜兰县利泽乡进行第六轻油裂解厂的建设,殊不知当地环保意识高涨,在几次与地方人士冲突之后,王永庆毅然决定放弃利泽计划。当时,正如火如荼进行改革开放的中国,开始向王永庆招手,89年12月,王永庆在小女儿王瑞瑜的培同下,辗转经由美国踏上了中国土地,进了中南海与邓小平见了面,双方就敲定福建海沧,做为经营之神下一阶段扩张的基地。

在两岸交往刚起步的当时,此事极为低调小心,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台湾政府得知王永庆有意赴对岸设立炼油厂之后,开始动用所有资源,立劝经营之神留在台湾,并提出宜兰利泽以外的基地,供台塑选择。

两岸拉扯,一度让王永庆好生为难,但在诸多因素的考量下,他还是决定落角台湾云林线的麦寮乡。在六轻扩建的同时,台塑也开始涉足高新科技,在1995年时,台塑跨入记忆体DRAM產业,成立南亚科技,同年更与日本合作,成立生產珪晶圆柱的小松小松电子材料(后改名为台塑胜高科技)。

在市井眼中,朱门恩怨,似乎是大家族无可避免的宿命。正当王氏兄弟,全力冲刺第二版图时,这场景也在王家发生,比起李嘉诚的父子情仇,王永庆家族更曲折。1995年,王永庆长子王文洋与台湾大学研究生吕安妮陷入热恋,他对儿子的婚外情极不谅解,力劝两人分手,但儿子执意不听,一怒之下,他把这个亲手培养了近20年的接班人赶出了台塑。王文洋从此脱离台塑系统,短暂赴美之后,支身前往大陆发展,与江泽民之子江绵恆共创了宏力半导体,王文洋既爱江山也爱美人,宏力半导体的英文名称就是取自吕安妮的Grace小名,后来版图又扩展至零售业,创立了好又多超市。

狠心断绝父子关系的举动,让外界看到王永庆固执、不顾情面的一面,也因为这场婚外情的插曲,台塑接班的剧本被迫重写,胞弟王永在的长子王文渊及次子王文潮,陆续接替进入接班梯队。

储君奔走他乡之后,台塑也经历一段坚苦期,半导体景气在95年之后急转直下,南亚科技还未收成,就被资本支出压得喘不过气;六轻的庞大工程,也在此时进入付款高峰期,97年中,亚洲又发生一连串金融风暴,台湾体质虽佳,但仍不免被波及,外界一度担心六轻(一至三期)200亿美元的庞大支出,将成为压垮台湾龙头企业的引信,还好在年届八旬的老先觉带领下,安然过关。

2000年,六轻正式运转,果然让台塑集团脱胎换骨,把企业带上另一个高峰,原本在台湾股票市场的“台塑四宝”,在福懋科技成功掛牌之后,也扩大为“十宝”,以市值观察,台塑十宝稳居台湾市值排行第一集团,比郭台铭的鸿海集团还大上两倍。

海沧计画虽受阻,但王永庆对於大陆的投资半点也没有松懈,在过去十年前间,台塑公司先后在宁波成立了台塑聚丙烯(宁波)有限公司、台塑集团热电(宁波)有限公司、台塑工业(宁波)有限公司等。台塑旗下的南亚公司则先后在广州石井、山东东营、安徽芜湖、福建厦门等地投资塑胶石化企业。台化公司(台塑集团三大公司之一)也决定在江苏盐城投资兴建木浆厂。其中,最重要的计画就是复制台湾六轻的经验,在宁波建立第二座轻油裂解厂,可惜老人家没能亲眼看见宁波六轻落成。

如果工业制造是台塑集团的核心,医疗及教育就是王氏家族的侧翼。王永庆不只一次强调:“钱取之于社会,不能留下来的,得还给社会”,其中长庚医院体系最为人称颂。1976年他以父亲王长庚之名,创立了长庚医院,并把台塑“单位成本分析”的商业精神,灌入了医院经营,成为台湾医院经营的新典范,而其“免收保证金”制度,也造福了不少贫穷的病人,近年更一直计画将医疗事业的触角延伸至大陆,耕耘11年,今年五月,长庚厦门医院终于开张,王永庆亲赴剪彩,了却毕生的一大心愿。

盖棺论定!贫农家庭出身的王永庆,虽少了几分李嘉诚的儒商风采,但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台塑王国却靠著勤奋、俭朴、踏实、自持的儒家老祖宗教悔,从无到有成就了一代基业,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信念与坚持,在二十一世纪这个人情淡薄的时代能否重现!

台塑王国大事纪

  • 1954年7月26日获美援贷款79.8万美元,成立福懋橡胶,生产PVC。
  • 1957年4月福懋塑胶开工,更名台湾塑胶。
  • 1958年8月 成立南亚塑胶加工公司,从事塑胶二次加工。
  • 1965年3月 成立台湾化学纤维公司,跨足纺织业。
  • 1967年8月  新东塑胶制品公司併入南亚塑胶加工公司,并更名为南亚塑胶。
  • 1968年5月 成立集团总管理处。
  • 1973年4月成立福懋纤维。
  • 1976年12月1日 创设财团法人长庚纪念医院。
  • 1983年12月  南亚成立电路板专案组,跨足电子產业。
  • 1991年8月  宣佈六轻计划设立于云林县麦寮乡。
  • 1995年3月  成立南亚科技,从事DRAM之研发、制造及销售。
  • 1995年11月成立台湾小松电子材料,投入八吋硅晶圆材料生产,后改名为台塑胜高科技。
  • 1996年4月12日投资民营发电厂,设立麦寮汽电公司。
  • 2000年9月2日台塑石化公司油品全面上市,成为台湾第一家民营油品制造业者。
  • 2002年 台化(宁波)在中国浙江省举行开工典礼,正式投入中国石化原料市场。
  • 2002年11月成立华亚科技,从事12吋硅晶圆制造。
  • 2006年台塑七人决策小组成立,王永庆正式宣布退休。
  • 2008年10月15日病逝美国。

Friday, October 17, 2008

每个时代总有传奇,不论对错-Ezra Pound

Ezra Pound

每个时代总有传奇,不论对错

From:OTHER'S BLOG

1945年,二次大战的细雨蒙蒙早春时节,美国第50军沿意大利西海岸扫荡,经过古城拉巴罗的时候,遇上一位本国的老先生,他衣袋里装着卷孔夫子的书。

头一个碰上他的美国兵,想跟他推销一辆自行车来着,可是没过几个星期,这人就被自己军队关押起来。驻地美军首脑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根据从华盛顿那么高级的地方发来的电报推测,他肯定够危险的。于是把他关进暴露野外的笼子里。笼子比一个人高不了多少。在阳光和灯光轮番照耀下,老头被这样关了三个礼拜,在水泥地上病倒了,转送美军军法处的"整纪营",这是专关押美军中的杀人犯,强奸犯等特别重犯的地方。只要能跟人关在一块儿,还有狱卒--有人环绕着,顿时地,老头就恢复了精神头儿。

犯人和狱卒都觉得这老怪物特可爱。白天他帮不识字的犯人写家信,晚上他坐在堆满药品的小铺里,"噼哩啪啦",在打字机上写诗。很快,人人都知道这位先生犯的是什么事,他已被华盛顿大陪审团起诉:叛国罪。这人就是对20世纪诗歌最有影响的美国大诗人庞德(Ezra Pound)。

52年前这个时候,华盛顿司法部在准备美国历史上最大叛国案的开庭。据《Smithsonian》月刊说,美国不像其他国家,开国200年,够水准的叛国案不足一把。至今只有两个"史诗性"的叛国案。

一个是1807年阿诺德(Benedict Arnold)案件。(阿诺德1775年在马萨诸塞的列克星顿爆发战争时候志愿从戎,参加殖民地人民对英国人的战争,他作战英勇,屡负重伤,官位终至少将,因为残废调往费城,接着为奢侈生活弄钱而破坏州和军规。1779年他向英国方面出卖美军情报。1781年率兵对康涅狄格的新伦敦进行袭击。阿诺德被乔治.华盛顿判处缺席死刑。名字成为"叛徒"的美式代名词。)

另外一个就是1945年填满美国各大报头版的庞德叛国案。

这是一种新型叛国罪,是从前的战争史上不可能存在的一种叛徒。是用广播为敌对国家做宣传。从1940年2月起,庞德从罗马每周用短波向美国广播两次。他自己写讲稿,题目包括经济、历史、政治和文化,他把自己的名字压缩了,叫个Ez大叔,他改掉上流社会的口音,装成乡巴佬的腔调,以吸引普通听众。他那无以预测的,冲动十足的广播,有时甚至让意大利官方都怀疑起来,怀疑他是不是美国派的间谍,在用暗号向家乡传送军事情报。

庞德在传送自己。他主张暴力改革来解决世界的经济问题,认为法西斯政体能整治现代生活,他宣告他仇视犹太人、英国银行(他认为这个属于国家的中央银行秘密控制着世界经济)、罗斯福、丘吉尔、出版家、夜总会、放高利贷的主教们(这种中世纪传统,他坚信仍在进行)、他仇视"下流画家"像伦勃郎、"情绪化的音乐家"比如普契尼等等。

给这个广播掏钱的是意大利的大众文化部。而他们的主要兴趣是,庞德在广播里告诉美国听众:别投入反对德国和意大利的战争。

庞德属于这么一种人,为人类所有问题焦虑并开药方。

药方包括:治理交通拥挤(建议是:建筑迂回环行街道,两侧40层大楼地下室可停放2万辆汽车),如何养活意大利人口(建议是:种花生),最重要的建议来自他的经济理论:通过合理控制货币以实现更公平的分配。(他试图劝说墨索里尼,非常遗憾对方没功夫办理。)他的亚洲地缘政治学建议是:中国人和日本人把澳大利亚人赶出澳州--这个1941年12月7日发的议论,像是寓言和警报:日本人就在那一天扔了,不过,不是朝他建议的方向,而是扔到了珍珠港。

四天之后,墨索里尼向美国宣战。美国国会向意大利宣战。庞德成为盟军的敌人。他照样按照自己的方法行事。每月三个星期,把时间分配于在拉巴罗跟妻子住的临海公寓里,和情妇呆在山坡的房子之间,到第四个星期,他到罗马跟法西斯合作,录制一个月的广播节目,并从大众文化部拿到每次广播的350里拉。这种有条不紊的日子持续到1943年夏天,墨索里尼被自己的党逮扑,意大利分成两方,一方站到盟军一边。而在庞德看来,这是背叛,当希特勒派空降部队营救了被扣押的墨索里尼,在意大利北部萨格建立法西斯的"共和国",庞德先在电台里表示支持,接着赶去投上他称为"统帅"的,他认定的"英雄"墨索里尼的效忠。

在对美国军队的广播中他说,凡是推翻墨索里尼的家伙都该处死。随后,他指导一帮子捉刀匠写广播稿。相对出的力,他一个月8,000里拉的收入偏低。他自己还同时为报纸写,并且出小册子宣传品。在一首诗里,他塑造了一个意大利姑娘的形象,这姑娘把盟军诱入废矿井,一起被埋葬了。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显示任何意大利姑娘或小伙子蠢到使用庞德的建议。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盟军还是美军,在战争中由于庞德的广播造成任何实际的损害。原因也不难解释,他的广播稿和播音,跟他那时候已经写了25年的长诗方法一样。而他诗篇的形式,肯定不能在广大听众那里得到成功。

庞德称他的诗篇形式是"Ideogrammic method"(专家们翻译"意象"。就仿佛中国文字的鲜明形象。而庞德晚期诗篇充满中文。)。据他自己解释,无论什么东西进入作者头脑,把它契入一个打压成形的形象,"a luminous detail"(私几体会,不等于我们说"一闪之念"?也许该用类似绘画术语理解为"一个明亮的细部"。)然后,思绪跳跃或流动到什么地方,又创造另一个意象。而读者,根据自己阅读的联想与跳跃,发现意象之间的联系。

他早期诗篇的读者,几乎全然不知在读的是些什么。这没关系,要花上泡大学图书馆的几代专业研究员阐明其中奥秘呢。不过,40年代的听众可没有后来的文学批评装置,他们无以跟随自称Ez大叔的如此话题:从意象到国家,从孔夫子到希特勒,从1750年被英国禁止发行的宾夕法尼亚货币(他认为是造成美国革命的原因) 到埃及的著名女皇克拉巴特拉(她追逐着引诱着掌握权力的凯撒、安东尼、渥大维,她充满魅力和诱惑的形象铸在钱币上!这可是真正历史,而非"大叔"跳跃打铸的意象。)

"大叔"并不成功。一个从小进私立学校,在大学攻读罗曼语言学,然后去了欧洲的美式贵族,普通听众实在听不懂。但是对美国司法部的律师们来说,对普通听众不成功并不算数,他们在收集庞德叛国的材料。

以法律的观点看,并非高手的罪犯还是罪犯。

当准备起诉期间的6个月,庞德被关押在惩戒中心。庞德的情妇说,他的教养使他执意不看眼前不想要的事实。其实庞德没蠢到这份儿上。关押期间他读报纸,也读《时代周刊》。并且,他把愤怒的情绪流露在继续写的长诗中。他最崇拜的政治家,意大利的墨索里尼和挪威的吉斯林(二战前曾官至国防部长,二战中在占领军政府内官至"首席部长"),法国的赖伐尔(贝当政府的国防部长)像狗似地被爱国者干掉了。他同样清楚知道,曾给过他技术指点的纳粹对外宣传著名英语广播员乔伊斯(父亲是归划美国的公民,乔1938年取得英国护照)以叛国罪在伦敦被绞死了。他非常明白同胞咆哮要他放血。

美国人民怎么能不深恨广播叛徒呢?当你的丈夫父亲或是兄弟在前线作战并且阵亡,一个声音却钻进客厅里来说,"你不会赢,你最棒的脑子认为你不会赢这场战争,你根本没有机会……"1942年的庞德如是说。

无论是庞德,是庞德的朋友,还是他的律师,当他被送到华盛顿监狱里的时候,都不知道当时判处庞德死刑的可能是零。其他为敌军广播的美国人(为德国效劳的Robert Best,Douglas Chandler和为日本效劳的Iva d'Aquino,号称"东京玫瑰")都是比庞德更严肃的叛国角色,都被判叛国罪,但是没有一个处以死刑。不过要到50多年之后,才更易于看清当时的形势。

当时能认识到的是,庞德的叛国案有三点辩护可能:

第一点是,他是一个伟大的诗人,是一个天才,天才高于为普通人设立的法律之上。

假如天才已经故去几个世纪,这是几乎人人都可能接受的争辩。比如,今世就没有谁会认为, 1302年的佛罗伦萨政府有权还是无权处罚但丁反对"国家"。(但丁在纷争无主的时代站在圭尔弗党一边,然后又在这个成为执政党,但是分裂成黑白两党之中,站在失败的白党一边,并因此被放逐,终生无法还乡,他在异乡拉文纳完成"神曲"并死于该地。)

同样无可争议的是,1547年亨利八世将杰出的英语诗人萨里伯爵斩首的残暴(萨里与怀亚特爵士一起将意大利人文主义诗人的风格和韵律引进英国,为英语诗的一个伟大时代奠定了基础,因卷入宫廷斗争被宿敌指控叛国而处死)。

然而,当天才处于当今之世就全然僵住。

第二点可能争辩的是,庞德整个是"对"的,代替选择邱吉尔和罗斯福这边,他选择了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那边。他有个演说的题目是:《光明反猥亵》,说美国把自己"卖给罗斯蔡尔家族"了(Rothschild Family。欧洲最著名的银行世家。对欧洲经济史并且间接对欧洲政治历史产生影响达200年之久。犹太人。)他可以试图用这点来顶住整场灾难。

他的妻子在1948年说,"他没干叛国的事,叛国的是国会,人民最终将认清。"不管她那张坚信他的大嘴巴怎么说,1945年的美国人民不这么看,大概现在到永远,到人类历史被未来别的什么纪取代的时候也不这么看。这项争辩在当时完全没有可能。

第三点可能的争辩之处,也是庞德自己再三重复的一点,他很骄傲他的所做所为,在意大利电台里,他很激动作为一个美国公民的权力,是对还是错,是受听众欢迎还是没人懂,他认为美国是为错误做战,在宪法修正案第一条--"言论自由"的法律下,他有十足的权力说他要说的话。

不过,刚结束大战的美国凝聚着仇敌的十足心思。庞德的朋友都认为,没有任何一项争辩在法庭和陪审团前能够成立,只能把他至于死地。

后人看来不免夸张的状态,当年着实折磨着庞德的朋友。而他的朋友包括着本世纪一些最伟大的作家。

当1908年,庞德留着鲜红的络腮胡,穿着细鹿皮夹克,带着改变英语诗歌的自我天职,从美国移居伦敦的时候,应该说,作家统帅到来了!

如果说,20世纪英语诗的音调、印刷阅读的效果不同于19世纪,应该说,很大原因源于庞德。他的影响不是单方面的。

他贡献了大量时间鼓励身无分文的年轻作家,比如劳伦斯、福斯特和海明威。他帮助他们找出版,写书评,他帮他们到处找付房租的钱。

他帮助了乔伊斯的《尤里西斯》的出版。

一个银行职员,带来一大堆诗稿,他删掉诗稿的三分之一,这就是T.S.艾略特和《荒原》。是一次诺贝尔文学奖的由来。

一次大战的结果让庞德像许多知识分子一样,相信现代战争的主要原因是经济制度:资本主义,认为西方文明已腐败到极点,被腐化的政经一体化的资本主义民主制度吞噬。"Pejorocray"--他自造的形容这种体制的词,来自:pejorative--有贬义意味的,和demoracy--民主政治。有一阵子,他认为列宁和布尔什维克找到正确阐述,但是很快又觉得,更好的保证和解决方法在法西斯主义那里。他自认为是一个政治和经济专家,尽管没人理会,30年代初他就开始给世界发指令了。他似乎像个被惯坏的孩子,得不到注意就尖叫乱踹,应当说庞德终于找到他的大喇叭:罗马广播电台。

他的朋友,他的追随者和崇拜者,依照各自的不同气质,对他的广播,或是惭愧,或是惊悍,或是恶心,但是他们都没有掉过身去,仍然认为他是一个可接受的人,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他们决心在美国罕见的叛国罪中拯救他的生命。

还是广播进行的时候,担任美国助理国务卿的诗人和剧作家麦克利什就认为,说庞德叛国过于严重了,这个人是在给自己带来无法置信的丑行,但是这广播没什么效果。(麦克利什20年代侨居欧洲的作品受庞德和艾略特诗风影响。另一方面,他30年代就开始对法西斯的威胁日益担心。)

海明威说:"他该得到惩罚和耻辱,但他最该得到的是被嘲弄!"第一个说出庞德也许无法为自己负责,因为他"明显疯狂"的也是海明威。

庞德的律师主意相同。在和庞德见面的时候,提到以疯狂作为辩护的理由。律师后来说:"庞德没反对,说这主意他也想到了。"

6天之后,听证会上法官命令给庞德做检查。

4位知名精神病医生签署的报告所描述的庞德是:怪僻,易怒,自我中心,狂想,注意力不能集中。结论是:"心智有缺陷不能胜任听从正当建议或者具备自我辩护方面的普通常识。换句话说,他是疯子。"

接下来的几天之内,一个大陪审团如期入庭,决定庞德是不是真的有病。许多人同意检查官方面的说法,说从法律的角度看他神志健全。

后来给庞德做常规检查的精神病院医生也一致认为,他精神变态但不构成威胁。

拜访他的老熟人,看到的是同一个在伦敦、在巴黎或是在拉巴罗认识的庞德,是同一个或者极端迷人,或者无法忍受的热心肠朋友,是一个目光敏锐的批评家,是一个古怪的布道狂,(艾略特的形容是:对着聋子嚷嚷房子着火啦!)是一个坚信法西斯主义者,是一个恶语咒骂的老顽固。

1946年2月13日,大陪审团裁决到来。

检方的表现使大多数现场观察家们认为,似乎检方也觉得,把庞德放在"疯子"的庇护下,要比经过一个隐伏着羞愧罪行的长期审判更便利。

此案的审理暗藏美国法律的缺陷。美国法律对叛国罪判定十分严格,要求每一个明显叛国行为有两名证人。庞德的明显行为是广播,唯一的证人是意大利电台的技师,那人一句英文也不会说,证词很容易被辩方律师盘问得乱套。庞德叛国的最主要证据是7,000多份文字证据,证明他和敌人合作。这些证据是1945年一名联邦调查局干员在庞德的罗马住宅中取得的,但是他进入房子的时候没有携带法院签署的"搜查令",而这样违法取得的证据,法官可以宣布无效。

出于任何原因,检方使这个案子进行得很快。绝大部分的时间,大陪审团听精神病学家的证词,看看在场的庞德。庞德焦躁而沉默。最终,大陪审团只花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判决:庞德有精神病。

庞德后来高兴地说:"律师救了我!"

庞德被送到圣伊丽莎白关押。这是一个年久失修,勉强支撑着超员的精神病院。病人干脆睡在走廊上,到此访问的人都难忍眼前的景象:目光空洞的疯子们四处游走,在整日震天响的收音机前演着闹剧。庞德管这地方叫"我的蝇窟"、"我的穴狱"。当然,庞德在这里又一次成功了。他的活力鼓动着每一个人,他跟医务人员合作得很好,他和病人们也都交往不错,"我能和疯子处得来,"他说,"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愚蠢。"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确实告诉他的律师说,假如他不得不呆在美国--因为政府看来不会让一个被控叛国罪的人离开国家,那么,精神病院是像任何地方一样的好地方。

这里的确有这里的便利。在庞德的生活里,这是头一回他用不着为钱发愁!(这个叹号此刻属于我的。)他从政府那里领取存进银行的稿酬,他的起居全由着自己,他可以尽着性儿安排时间,是下棋,还是打网球,而在这一切之上,他有最充分的时间写作。

他有一个归自己的房间。他可以整日打字。他产量惊人。他在精神病院里写了25部长诗,翻译《诗经》与《四书》中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的意大利文,翻译了墨索里尼的部分日记,翻译了索福克勒斯的一部悲剧。同时他飞快地给杂志们写稿并写了数千封没属名的信件。(匿名信件避免了精神病医生确定他是不是疯子的证据)。

这个精神病院最好的地方是:离华盛顿很近。比起艾略特想让他去的亚利桑那的疗养院,和假如定罪,他也许得去的堪萨斯监狱,华盛顿有着他需要被人注意的恰好的平衡。

在精神病院里,他可以接待任何访问者。有的时候,访问者是杰出的文学角色,如T.S.艾略特,Robert Lowell(美国诗人,擅长刻画所处时代的主要矛盾)。Marianne Moore(美国诗人,她擅长深入准确地观察客观事务的细节,提炼富真知灼见的名言)。Kenneth Clark(英国艺术史家、意大利文艺复兴艺术方面的专家)。

有时候,访问者是大学教授和研究生、汉学家。大多数时候的访问者,是些什么破烂都攒的小破烂。用他女儿的话说,这些家伙甚至连庞德诗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爱傻听这个不能住嘴的人说,说,说!

一年年过去了。诗人在精神病院过了70岁生日。仿佛一个悖论。当医生照常递上庞德的疯状报告,他就不能离开精神病院,假如离开就得面对证明有能力理解对他的起诉,庞德就又回到叛国罪的法庭。尽管他常常滔滔不绝练习自我辩护,但是"大叔"绝对不会踏入叛国罪法庭的雷区。

在如此漫长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次认真的努力,好让自己离开精神病院。当律师想再次上诉案子,他和妻子都拒绝合作。他女儿问他究竟打算怎么离开"蝇窟"?他转移了话题。被激怒的艾略特对她说,"他不想在任何意义上接受让自己得到自由的任何可能!"

虽然庞德自己什么都不做,但是,朋友们通过政府渠道为他争取尽快释放。不过每一回,努力都被庞德自己毁掉了。他没有办法离开公众视线。

1946年,蓝灯书屋宣布把庞德从新版的美国诗选中删去,引起了一场文学风暴,作家们控告出版家搞"审查制度",才使事件平息下来。

狂飙接着来临。1947年庞德出版<比萨诗章>。这是他写了40年的一百一十七章的《诗篇》的一部分。在意大利关押阶段,最终他被关在比萨斜塔旁边,诗是在小药铺里打出来的。形式是"依旧的",但是,不同于他从前诗篇的挥洒博览群书,这部诗提供了极其个人的经验:一个监狱里的老年人试图抓住一切来抵抗绝望。

铁丝网上白胸脯的鸟/乐谱与符点/黄峰精致构着小巢/缀满牢房床单的诗稿/同狱犯用木箱打一张写字桌/"跟谁也甭提是俺给你做的桌子!"/伟大的是在/不曾遵纪守法的人身上找到的/慈善。

诗章仍然流露着对墨索里尼的真心忧伤:

被倒挂在米兰/蛆虫们该去啃死公牛。

毁誉交加的诗篇立刻变成了政治事件。庞德的一些朋友是国会图书馆搏林根奖评选委员,1949年第一个搏林根诗歌奖的庆祝,就为庞德的《比萨诗章》举行。而这个得奖效应,造成连年没有任何政府官员愿意碰棘手的庞德案。

到了50年代初期,就在公众全然忘记了庞德的时候,他又回到全国报纸头版。这是20世纪首次美国国会修改民权法。街头上,年轻种族主义分子为白人至上主义和三K党鼓劲,烧毁十字架,以暴乱反对黑白合校。报纸记者发现,其中好些家伙在精神病院草地上听过庞德的文学讲座,并且和他通信。报纸的再度喧嚣使政治家告诉庞德的朋友们,在这种气氛下对庞德叛国案无能为力。

一直到1957年公众舆论和政治风云尘落,一个由诗人弗罗斯特(1914年叙事诗选《波士顿以北》在英国成功出版,在迁居期间结识了庞德和艾略特,后回到美国大学执教做研究工作。他的诗与20世纪多数诗人截然不同的是,他不进行诗歌形式的试验和改革,而是用旧形式表达新内容。)和麦克利什(1939--1944任国会图书馆长,此时在哈佛大学做教授)带头发起对艾森豪威尔政府的急风暴雨般的游说,他们说好多纳粹战犯都已经刑满释放了,再把一个在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中的人关着不太好。

还是1945年时候,精神病学家已经备下了解决的办法。一份证词说,庞德是永久性的不可救药的疯子,但他是不危险性的,因此不必要把他放在政府医院里。当时政府没有回应。 1958年4月,联邦区法院撤销了对庞德的叛国罪起诉。在将近13年之后,庞德终于成为自由人,被宣告无罪。但是在法律上他无能力签署一张支票或者一份文件。

他并不急着离开精神病院,因为一个牙科的预约。到这一年的5月7日,58102号的庞德病历正式合上了,附一个注释:状况无改善。

的确无改善。还是老样子的庞德!得意洋洋!才气焕发!精力狂泄!

短期周游之后,他乘船去了意大利,除了他的妻子之外,同一个通仓里还有个年轻女人,庞德住精神病院期间,她定期去看望他,这时候成了他的秘书。船到达港口的时候,朝着蜂拥而至的记者,庞德"啪"地来个纳粹式举手礼!

《Smithsonian》志文章用忧伤的蓝调这样结尾:

"他又活了15年,日子越来越悲惨。他的创作力渐渐竭尽,他生活在跟妻子、女儿、秘书和情妇的轮番做战之中。最终,老情妇把他像战利品似地拐到拉巴罗,他就在那里的养老院和医院来回地出入。

偶然的,当他指着一片心爱的美景时,他旧日的活力回来了,他就追着景色而去,一块走着的人都追不上他。

看过美国舞蹈家阿斯泰尔的电影,他就沿拉巴罗的河边,独舞"踢塌"。有一回他佩戴着纳粹的标志,用鹅步跟着反纳粹的。

78岁的时候,当急救船把他拉到市医院,他坚持爬起来,攀着楼阶去和等着他死的床会面。"

在我看来,庞德的生命尾声包涵着一种史诗性:60年代末他拜访了乔伊斯的墓地,他参加了艾略特的葬礼,他会见了叶芝的孀妻,1969年他最后一次回美国的时候,在纽约公共图书馆看了关于《荒原》手稿的新发现--所有的都成了往事--他的寿命活过海明威、劳伦斯、艾略特、乔伊斯、叶芝……他是那个以艺术创造历史的大作家小群体里活到最后的一个人。(我记得他的一部传记也这样说。)

在我看来,我相信一些中国学者也同样坚信,庞德矛盾的生命之中绝有搏大。

当他在意大利被逮捕的时候,匆匆拿了一本上海商务版中英对照理雅各译的儒家经典就被带走了,从笼子里转到牢房里,他开始用一台旧打字机重译儒家经典,他后来说,是这本"圣经"救了他,使他免于身心崩溃,因此,他欠孔子的情。而在这段监狱时期写的《比萨诗章》,可以看做他以为在写遗言并继续跋涉:

几个月前,庞德曾经写到:"四十年来,我一直教自己怎样写一部史诗,从'黑色森林'开始,越过人类谬误的炼狱,到达光明……",而此时是他来写自己的天堂篇的时刻了:

福地,纵然位于地狱之厅(诗章。八十一。)

这是中文版《比萨诗章》所包括的。此书包括着在美国、英国、中国的翻译家和评论家的更多思索内容。

晚年时候,庞德陷入越来越长久的忧郁之中。他对来访的人说,他的长诗是一堆劣作,他的所为是"错。错。错。百分之83的错。

"假如我是一副望远镜,我愚蠢地从错端望出去。"

他从来没有解释自己错处何在。不过1967年和金斯堡共进午餐的时候,他说了一些话。金斯堡这位美国反叛艺术家的鼻祖,以充满狂热的预言,同性恋、吸毒、佛教材料做成《嚎叫》一举成名的诗人,崇拜庞德,这时鼓起勇气对庞德反犹和反佛提出批评。庞德回答说,很惭愧自己曾经"反犹太"来着,说那是住suburb(美国中产阶级小区)的偏见。

在监狱边上读和想过,第二天,我到离监狱50里外的Emory大学图书馆,看收藏在那里的庞德的作品和评论。这里有246种有关的书。随便一本《A Serious Character-The Life of Ezra Pound 》(by Humphrey Carpenter),是1005页。我抽下一本最薄的庞德传记。开页是年轻的庞德写给朋友的一封信: I come from an Americen suburb-where I was not born--where both parents are really foreigners。(我来自一个美国中产阶级郊区住宅区,我无以出生,而我的父母实为异乡人。)

书中附着一副上世纪末他住过的早期美国小区照片。今日宏大的新荒原,规模初具,气象呈显。道路与砍伐,稀落的树木,规划出一座座大房子,在黑白照片上,仿佛一块块坟碑。

研究中国文化的美国诗人庞德

    在20世纪美国文学中,艾兹拉.庞德(Ezra Pound)是一位颇有声望的诗人,也是一个在美国当代历史中有争议的人物。
    他对语言文字爱好,始于中学时代。这一爱好到了他硕士研究生阶段,成了他研究法语、古英语、拉丁语的动力。后来,他致力于世界文明与文化历史的探索与研究,创作了大量的诗歌。
    1908年,他到了欧洲。在离开美国之前,他曾在一所大学任教。可是,由于他不合乎时势,工作不到6个月,便被解除了职务。此后,庞德在欧洲生活和工作了约40年。在他离开美国到了伦敦以后,他与文学界人士交往密切,曾担任过著名爱尔兰诗人W.B.叶芝的秘书。他热情地帮助过不少作家,T.S.艾略特、詹姆士.乔伊斯等人都是他的知心朋友。在诗歌创作中,他是“意象派”诗风的倡导者,提出了“创新”的口号。
    早在年轻时期,庞德便对中国古诗有极大兴趣。1915年,他出版了中国古诗的英语译本,题名为《中国》,收集并翻译了17首诗篇,大部分是李白的作品,此外还有古诗《青青河畔草》等。在他的《华夏》译诗集的扉页上,有一段简短的注解,说明他的译作是以厄内斯特.弗诺罗塞(Ernest Fenollosa)的笔记以及莫利(Mori)和埃列伽(Ariga)两位教授的解释为根据的。弗诺罗塞是美国的一位研究东方文学与艺术的先驱,曾在日本从事教学工作约12年,回到美国以后,任波士顿博物馆馆长。
    显然,庞德通过中介翻译中国古诗,其译作与原文的出入之处在所难免。比如李白的《长干行》成了英语中的《水路商人的妻子———一封信》;他给我国古诗《青青河畔草》所加的英文标题是《美丽的梳妆台》。他的译作充分反映了他的丰富想象力,也强烈地表明了他的执著精神和良苦用心。
    庞德从翻译中国古诗开始,进而研究中国的古代文明和儒学思想。他的孜孜不倦的努力结出了丰硕的果实,体现在他的《诗章》中,进入了他的诗行。一笔一画地写成的工整的方块字被镶嵌在他的诗篇中,同时又以罗马拼音字符的形式出现在诗句中,如“尧”、“舜”、“禹”、“正名”等。请看下面他写的诗行:
    YAO like the sun and rain
    Saw what star is at solstice
    Saw what star marks mid summer
    (大意是):
    尧像雨和太阳,
    知道什么星星的位置在二至点(注)上,
    知道什么星星表示着仲夏时节
    庞德敏锐地注意到儒学对于中国历史中各个朝代兴衰的作用,他把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翻译成英语。他的译文字字句句体现着他对儒学的研究与理解,向全世界传播历史悠久的中国文化。
    注:“二至点”为天文学术语。

Wednesday, September 17, 2008

为什么牛人的世界里都是牛人

(转帖) FROM:大科学家Richard Hamming的著名讲演(中文翻译)

这是大科学家Richard Hamming的著名讲演,于1986年在贝尔通讯研究中心给200多名Bellcore的科学家们所做。在google上一搜,还未见中文翻译。在享受到Hamming闪耀的智慧的同时,禁不住要把它译成中文,让更多的只学了法语、德语、和柬埔寨语还未来得及学英语的同胞可以分享。思维是独特的,任何人的翻译都加上了译者的"思想"。所以,要知道Hamming到底讲的什么,请看原文。要看我是如何听Hamming讲的,你可以继续了看这篇"中文翻译稿"了。尽管我本人从不是自然科学学者,其中的科学名人大多不熟悉,很多术语也不懂,但我仍作出努力。我的时间有限,抽空为大家效劳,恕我不字斟句酌了。不当之处,请您补上。而且Hamming是大家,我也没亲耳聆听过其教诲,我就不"直译"了。遇到一时没译好的,希望后来者补我的缺,以免误人子弟。有明显的错误或需要的补缺,请大家贴到Comment里面。


演讲者介绍:Richard Hamming,前贝尔实验室著名计算机科学家,美国the Naval Postgraduate School in Monterey教授。1968年因其在"数值方法,自动编码系统,错误检测和纠错码"方面的贡献获得图灵奖。Richard Hamming,习惯性中文译作理查德·海明,1950年发明了"海明码",可以检验出两位错误并修正一位错误,是每个计算机专业学生的必修内容。

致谢:Richard Hamming是顶尖的成功大科学家,其心、智程度必超普通人,对此我在翻译过程中深有体会。Hamming的这篇文章不太好翻,不,是太不好翻。 Hamming也不是故意难为咱,首先他当时讲话的对象都是绝顶聪明的科学家,我相信他们之间说话一定有他们的特殊"语言"方式;另外,牛人就是这样,他认为他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就一个字也不多说了,但要写成较通俗的句子,得"钻"到他的思维里去,又不能太离原来的句式结构远了,所以感觉挺费劲的。特别是这篇中文译文的网友读者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们是May,猪头简,高贵的兔子,ingot。特别是ingot,提出了41处修改、润色建议,其中包括 13/14处对原翻译错误的及时更正。我十分感激所有朋友的慷慨相助,绝大部分的修改建议我均已融合到译文中。在此特向以上网友,以及给我的帮忙的个人朋友们,表达我衷心的感谢。所有的读者,包括我本人,因你们而受益。同时,谢谢大家的阅读和给与的留言、评价。

做大事,成大业 YOU AND YOUR RESEARCH - RICHARD HAMMING

我演讲的题目是"你和你的研究"。这不是有关研究管理方面的,而是关于你如何独自做研究的。我也可以作别的方面的专题演讲–但是不,今天是专门谈你。我不是谈什么平常的"车轱辘转"(run- of-mill)的研究,我是谈重大的研究。并且,为了描述重大的研究,我将时常要谈及相当诺贝尔奖那一类的"大事"。这和获奖不获奖无关,我指的是我们认为有重大价值的事情。如相对论,香农(Shannon) (信息理论之父,译者注)信息论,以及其他杰出的理论 —- 这就是我要讲的。

那么,我是怎样搞起这样的研究的呢?还在Los Alamos(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Los Alamos National Laboratory的所在地,1943年由能源部为研制原子弹而建立。译者注)的时候,我负责运行有关计算机方面的事,以便那些科学家们、物理学家们可以去干他们的(大)事了。我无非是个"跑龙套"的。尽管我在身体上与他们无异,但我还是与他们不同。说实话,我挺嫉妒的。我见过Feynman (1965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译者注),我见过Fermi和Teller,我见过奥本海默,尤(里乌斯)·罗伯特(Oppenheimer)(1902 -1967美国原子物理学家, 原子弹计划主持人。译者注),我见过贝蒂(HansAlbrecht, 1906-, 美国物理学家, 曾获1967诺贝尔物理学奖。译者注)—他就是我的"老板"。我见过不少非常有才能的人,我于是有兴趣去了解自己与那些正在做事和已经成事的人之间的差别。(瞧瞧那龙套跑的,啧啧。译者注)

当年我刚到贝尔实验室的时候,我进入到了一个硕果累累的部门。Bode是那时的部门头,香农(Shannon)也在那里。我一直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和"差别是什么"。我于是去读有关的传记、自传,去问他们这样的问题:"你是怎么干起来这样的事的?" 我试着搞清差别是什么。这就是今天要谈的内容。

那么,为什么这样的话题重要呢?那是因为,就我所知,你一生只有一次生命。即使你相信来世,那也无助于你对待来世的"来世"!为什么你不在这次生命中就做一些意义重大的事呢,不管你是如何定义你的"意义重大"?我不会去定义它 —- 你懂我的意思。我将主要谈论科学,因为这是我研究的领域。尽管就我所知,别人也多次告诉我,我所讲的(道理)也适用于其他很多领域。尽管杰出的工作在很多不同的领域里都具有相同的特点,我还是将我自己限定在科学的领域。(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说,他要去当总统或"政协委员"的话,实在是大材小用,驴头不对马嘴。译者注)为了让你感觉到专门针对你个人的,我必须使用第一人称。我必须让你抛开谦逊并对自己说:"对,我想做一流的事。" 我们的社会会对那些着手去做像样的事的人皱起眉头,他们会怀疑:"你是那块料吗?运气会光顾你吗?或许你侥幸做成某件大事。" 好吧,随这些闲言碎语去吧。我要说的是: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去做一点大事呢?!你不用告诉别人,但是你可以告诉你自己啊:"对,我就是喜欢做一些重要的事。"

为了达到第二个层次,我自己也得放下谦逊并以第一人称来谈我见识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以及我听到什么。我会谈及一些人,其中一些你们认识,但我相信当我们离开的时候,你们不会把我的话当成"话柄"到处说事儿。

请让我从心理学的角度开始,而不是逻辑的。我主要不赞成人们认为重大科学成果是因运气而成。要说什么事情都和运气有关。但是,想想爱因斯坦,看看他做了多少不凡的事,那全都是运气使然吗?难道就没有一点可重复性?想想香农,他不仅仅搞了信息理论,多年以前他就做了一些别的好的事,以及为确保密码学不被攻破而无法公开的其他一些技术。他可做了不少的好事。

你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一个"好"人不只做一件"好"事。但有时一个人一生就做一件事,关于这一点我们一会儿再谈,只是更多时候是存在可重复性的。我坚持认为运气并不推及所有的事。我在此引用巴斯德(Louis Pasteur,19世纪法国化学家。译者注)的话:"运气只光顾有准备之士。" 他的话说出了我心里所想。的确有运气的因素,同时也有没有运气的成分。有准备之士早晚会找到重要的事并去做它。所以,的确,是有运气。你去做的那件特定的事是偶然,但是,你总归要做某事却不是(The particular thing youdo is luck, but that you do something is not)。

举一个例子,我当初来到贝尔实验室,和香农共用一个办公室。他在那间办公室搞出了他的信息理论的同时,我也做出我的编码理论。真有点奇怪,我们两人居然在同一办公室、同一时刻做了这些"事" —-在 某种气氛中。你可以说:那是运气。另一方面你也可以问:"但是为什么那时所有在贝尔实验室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做了这事呢?" 是的,那里面部分是"运气",部分是"有准备"。 "部分"一概念也是我后面要谈到的另一问题。所以,

尽管我会不时提及"运气"这个问题,但我不会把运气这东西看成与你的工作出色与否有没有关联的的唯一砝码(谢谢海涛帮我"掰斥"这句。译者注)我主张即使不是全部你也要对"运气"有部分掌控。最后我引用牛顿对此的原话:"如果别人也和我一样努力思考的话,那么他们也许会得出差不多的结论。"(译者注:问问自己,用一卡车苹果往你头上砸,直把你砸晕看能砸出个什么来。)

包括许多(大)科学家在内的很多人所具有的一个特质,如你所见,就是通常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他们具有独立的思维并有勇气去追求。举一个例子,爱因斯坦,大概在他12或14岁的时候,他问自己:如果我有光速那么快,那么光波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现在他知道了光电理论告诉你不可能有稳定的局部极大(local maximum),但是你随着光速移动,你就能看到局部极大(local maximum)。他能在12或14的时候就难能看到这样的"矛盾"—-所有的事物在光速条件下看起来不一样。是运气使得他最后创造了相对论吗?(那是由于)他早就开始积累对此问题的思考。这,就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所有这些就是我要谈论的"运气"和"非运气"。

那么,把很多聪明的头脑都凑在一起会怎样?这主意听起来不错。这屋子里的听众们大概都具有从事一流工作还富余的头脑。"有头脑"可用不同的方式来衡量。在数学、物理、天体物理方面,一般来说,头脑在很大程度上与处理那些"符号"有关。因此标准的IQ测试就能测定出他们的高智商程度。但另一方面,在其他领域里有点不同。举个例子,Bill Pfann,此人发明了区域溶化(zome melting)理论,有一天走进我的办公室。

他那时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些想法和提出了一些式子。当时我非常清楚此人不太懂数学,而且有点"茶壶煮汤圆—-有话说不出"的意思。但我觉得他的问题挺有意思的,于是我就把他的问题带回家琢磨了一下。我最后教他如何使用计算机以便帮他计算自己的答案。我给他提供了用数学计算的动力,他于是径直干了下去,他们自己部门的人都没人理解他(谢谢 ingot对此处的重要更正。译者注)。终于他收获了在此领域里的全部声誉。只要他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他的胆怯、他的不熟练、他的含糊不清都会消失。他在其他很多方面也更强了。当然,他也更加融会贯通(articulate)。(译者注:也许你对articulate会有不同翻译,对我,这里 articulate就是"融会贯通"。原文的字面意思是"他的表达能力也大大增强了"。在很多方面,如果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语言问题,表达不清主要原因是没有融会贯通。这里Hamming并没有教Pfann表达的事,所以我认为是"融会贯通"的问题。)

我还要举另一个人的例子,希望他不在场。一个叫Clogson的家伙。我遇到他的时候正值我和他一起在John Pierce(贝尔实验室研究总监,在通信理论、电子光学和行波管研究方面有突出贡献。译者注。)小组一起攻克一个难题,我那时可没觉得他有肚里没有什么料(I didn't think he had much)。我问那些和他同过学的同事们:"他在学校里就这德性吗?""是的",他们回答。那好,我还是把他辞退了吧。但是John Pierce明智地把他保了下来。Clogston最终做成了Clogston Cable (想想吧,能以他的名字命名东西的人是什么牛吧。译者注)。他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一次成功给他带来了自信和勇气。

成功科学家的重要品质之一就是勇气。一旦你鼓起了自己的勇气并相信自己能解决重要的问题,那么你就行。如果你觉得你不行,几乎肯定你不会去做。勇气就是香农(Shannon)所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想一想他的主要定理。他想建立一种编码方法,但是他并不清楚如何做,所以他搞了一个随机码(a random code)。然后他又卡了壳。然后他问了一个"不可能"的问题:"一个平均随机码(the average random code)

会怎样?" 他于是去证明了平均码(average code)是arbitrarily good(随意性良好?),并且因而一定存在至少一个好的编码。除了一个拥有无限勇气的人,还有谁胆敢有如此勇气想此所想! 这就是伟大的科学家的品质—-他们有勇气。他们不管周围境况,勇往直前;他们思考、思考、再思考。

年龄是另外一个自然科学家们(physicists)担心的因素。他们总是说你要做就得趁年轻,否则就别做。爱因斯坦做事就早,所有的量子理论的同仁们做他们的"事"的时候都早得吓人(disgustingly young)。大多数数学家、理论物理学家,以及天体物理学家都在他们的早年作出了我们公认的他们最好的成就。这并不是说他们岁数大了以后就不能做有益的工作,只是我们认为他们最有价值的事是他们年青的时候所为。在另一方面,在音乐、政治和文学方面,通常的情况是,那些我们仰慕的大作品往往出炉较晚。

我不知道你的情况适 合以上的哪种情况,但年龄总是有影响。

就让我说说为什么年龄产生那些影响。 首先,如果你干得不错的话,你就发现你被拉进了各种各样的委员会,然后你就没法做更多的事了。(谢谢网友May帮忙改正此处错误。

译者注)你也许发现你就和我见到获诺贝尔奖时的布拉顿(Brattain, 美国物理学家, 曾获195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差不多。颁奖的那天我们全都聚集Arnold大厅(ArnoldAuditorium),三个获奖者都上台发表了演讲。第三个是布拉顿,他差不多噙着泪水说:"我知道这个诺贝尔奖的影响但我不会让它影响我。我会继续保持做个好的老瓦尔特.布拉顿。" 我于是对自己说:"说的真好!"。但是仅仅几周的功夫我就看见(诺贝尔奖)对他产生影响。现在他只能对付那些"伟大的"的问题了。(译者注:既然如此的大牛科学家都为身外之物所累,我们又怎可幸免?所以,你没有做好"出名"的准备之前,不可妄自出名。"名"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的。)

当你成名后再做一些"小"事就难了,香农(Shannon)也难逃此运。有了信息理论(information theory),你还能有什么"招"让人叫好呢?(ingot的建议太妙了!受用。

译者)那些伟大的科学家也经常犯这样的 "晕"。他们未能继续燃烧心中本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They fail to continue to plant the little acorns from which themighty oak trees grow)。他们想一下子做成一件大事(谢谢ingot对此处的纠错。译者注)。这并不是事情的本来面目。所以,这解释了为什么你明白一旦成名太早你就往往"废"了(sterilize you)。实际上我要给你我多年的最爱的例子: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比起其他的学院,在我看来,已经毁了无数好的科学家,你只要比比那些科学家去"普高" 之前和之后的成就就可以分辨这点。他们进去之前可谓超级牛(superb),出来之后就变得一般牛了(only good)。

从这又引出工作条件的话题,也许有点次序颠倒。多数人想的是最好的工作条件。非常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人们常常在条件不好的时候富有成果。剑桥物理实验室有史以来最好的时期恰逢他们实际上是最简陋的时期—-他们做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物理。

我给你一个我个人生活的故事。早些时候,对我来讲似乎表明贝尔实验室不像是常说的搞二进制的计算机程序的人聚集的地方。的确不是。但是每个人的确就是这样做出来的。(贝尔实验室自1925年成立至今,科学家们共获31000多项专利,他们中的11人获诺贝尔奖,他们中的其他人选择获得别的奖或其他的东西。译者注。)我本可以去西海岸找个什么飞机公司的差事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贝尔实验室的人是些让人兴奋的人,而那些飞机公司的同仁不是。我想了好长一阵子,我去还是不去?我一直在想两全其美的是。最后我对自己说:"Hamming, 你一直想计算机能做任何事,为什么你不能让他们写程序?" 首先跳进我脑海的是"毛病",并促使我非常早的进入自动程序系统。所以,那些看起来像缺陷的东西,通过换位思考,常常变成你可能拥有的最有价值的财富。但你似乎不太可能头一次看到它时就说:"哇塞,我不可能召集足够的程序员,那么我怎能搞成任何大事呢?"

这类的故事多的是。Grace Hopper (Grace Murray Hopper 是共享代码库、编译器验证软件以及编译器标准的使用的早期倡导者。促进了计算机科学的发展,促成了COBOL的产生。译者注)也有一个。我想只要你用点心你就能明白,伟大的科学家常常通过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就能把瑕疵变成财富。例如,许多科学家每当不能解决一个难题时,他们终究转而去研究为什么"不能"的问题。他们然后反过来看问题:"本来嘛,这才是问题所在。" 于是,就有了一个重要的结果。所以,理想的工作条件非常奇特—-你想要的往往不是对你来说最好的现在来谈谈驱动力的问题。你观察到大多数伟大的科学家都有惊人的动力。我和JohnTukey (1973年获得美国国家科学奖。在数学和统计学理论方面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为统计学在物理学、社会科学和工程学方面的应用做出了突出贡献。译者注)一起工作了10年,他一直动力十足。大约我加入三、四年后的一天,我突然发现John Tukey比我还稍年轻一些。John是个天才,我显然不是。我于是冲进Bode的办公室,对他说:"像我这"把"年纪的人如何能和John Tukey了解得一样多?"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把手放到脑后,咧嘴笑道:"如果你知道这些年像他一样努力的话你就能了解多少,你会大吃一惊的。" 我无地自容般地逃出了他的办公室。

ode实际上是这意思:知识和创造的成果就像利滚利(compound interest)。假设两个人拥有几乎一样的能力,其中一个人比另一个人多干十分之一的活,他将多产两倍。你知道得越多,就学得越多;你学得越多,就做得越多;你做得越多,机会就越多。这特别像"复利"。我不会给你一个"利率",但是那是非常高的利率。假设两个人的能力一模一样,其中一个人设法日复一日每天都思考一个小时,那么他的一生的"产能"将是大大的提高。我把Bode的话记在心里。这些年我花了相当的功夫试着再努力一些,结果我发现,实际上我能做更多的工作。我本不愿在我太太面前说,但我得承认,我有时忽视了她。我得钻研。如果你一心想做成某件事,有时你不得不对另一些事视而不见。对此毫无疑问。有关动力,爱迪生说:"天才是99%的汗水加1%的灵感。" 这也许有点夸张,意思却是说,扎实的工作,长此以往,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工作。干成大事非的下功夫不可,而费脑力功夫使得"活"难上加难。这就是症结,使错了劲,你便一事无成。我常思量我那么多在贝尔实验室的朋友们,工作努力的程度与我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为什么他们难成正果(didn't have so much to show for it)?有劲瞎使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玩命工作是不够的—-好钢要用到刀刃上(it must be applied sendibly)。

我还得说说另一个性格方面的特点,那就是"似是而非"。我可是花了好一阵子才搞明白其重要性的。大多数人愿意相信世上万物非此即彼,"是""非"分明。大科学家们却能很大程度地容忍"似是而非"。他们充分相信(自己的)预测,靠思想前行;他们保持足够的警觉,随时挑出其中的错误和瑕疵,以便超越旧有理论,去创造新的替代的学说。如果你过于相信,你将无暇留神其中的破绽;如果你过分怀疑,你甚至将无从起步。这需要一个良好的平衡。多数大科学家非常清楚为什么他们的理论是真知灼见,同时也知道哪里还有些小毛病,不敢忘怀。达尔文在他的自传里记载了他发现的每一处与他的信条相抵触的迹象,非如此,那些"证据"就会从他脑海里消失。每当你发现明显的毛病,你最好保持敏感并跟踪那些东西,紧紧盯住看看你能否解释或者调整你的理论去适应(这些"毛病")。大成就大多如此。所谓大成就并不是指那些靠多加一位小数点搞成的东西,而是指那些投入感情的的事情。大多数大科学家们完全将他们自己融入课题之中,而不能完全投入的人鲜有做出杰出的、一流的成果的。

再者,感情投入还不够,这显然是一个必要条件。我能告诉你其中的理由。每一个研究了创造力的人都会认为"创造力从你的潜意识而来"。不知怎的,突然之间,灵光乍现(there it is!),说来就来。当然,我们对潜意识知之甚少。但是你非常清楚的是,你的梦也来自你的潜意识。并且你也意识到,在相当程度上你的梦是你白天的再现。如果你深深地痴迷并投入到一个问题中去,日复一日,你的潜意识除了除了干这活也不会干别的。然后,你在某个早晨,或某个下午(哈…,译者注)一觉醒来:有啦!(andthere's the answer.)对于那些个不能投入到当前的事情上的人来说,他们的潜意识此时不知在哪儿磨蹭呢,凭何指望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做事情的法子就是:如果你找到一件真正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要让任何别的事情成为你注意力的中心—-你思你所思(youkeep your thoughts on the problem)。保持你饥饿的潜意识使它想你所想,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地睡觉,静等天明,答案便不取自来。

现在聊聊Alan Chynoweth(演讲当天的主持人,好像是光纤通信大牛,译者注)提到我老是和搞物理的那帮人一起吃饭。我在此之前是和搞数学的人一块吃饭的,但我发现我已经了解了不少数学的东西,所以,事实上我所学甚少。物理学的饭桌那边,如他所说,

的确是有点让人兴奋。但我认为他对我的贡献有点夸大其词了。听Shockley (195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Brattain (195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Bardeen (1965、1972年两度物理学奖获得者)、J.B.Johnson (物理学家,噪声方面专家,发现热燥声,Johnson noice)、Ken Mckay (没找到背景的反正均为大牛科学家。译者注)还有其他人聊,我兴趣盎然,收获颇丰。但是可惜的是,诺贝尔奖、提升接踵而至,剩下我们这些"沉渣"而已。没人想要这些残渣剩饭,因此,和他们吃饭何益?

挨着物理学的饭桌的是化学那帮人的饭桌。我曾和其中一个家伙一起干过,DaveMcCall, 那时他正和我们的秘书眉来眼去的呢。我走过去对他说:"我能加入你们吗?"

他们还能说不吗。所以我就和他们那帮人吃了一阵子饭。我开始发问了:"什么是你们哪个领域的重要的事呢?" 一个多星期以后,另一个问题:"你们正在搞什么重要的课题呢?" 有过了一段时间后:"如果你们干的事情不那么重要,如果你们不认为那将导致重大的结果,那你们还在贝尔实验室搞它干嘛呢?" 我于是从此不再受欢迎。我得再找别的人去吃饭了了!那还是在春天。

到了秋天,Dave McCall在饭厅堵住我对我说:"Hamming,你的话一直让我记着。我想了一个夏天,比如,什么是我的领域里重要的问题。我并没有改变我的研究,但是,这思考是值得的。" 我然后说:"谢谢你,Dave。"转身走了。我注意到几个月以后他成了他们部门的头,我注意到有一天他成了国家工程院的院士(member)。我注意到他成功了。

我可没听说过他们那个饭桌上的还有其他人在科学和圈子里被提起过。他们没能问自己:什么是我这个领域里的重要问题?

如果你不去搞那些重大的问题,你就没法干那些重要的活。十分显而易见,大科学家细细地从头到尾考虑过在他们那个领域里的诸多重要难题,并且随时留神考虑如何攻克那些难题。我得提醒你,说"重要 /大问题"得留神。在一定的意义上,当我在贝尔尔实验室的时候,那三个在物理方面的突出难题,从未被好好研究过。所说重要,是指可以获得诺贝尔奖以及你能谈及的任何金钱的程度。我们未曾搞过(1)时间旅行;(2)遥距传递(teleportation);(3)反引力(antigravity)。他们不重要,是因为我们没法对付他们。一个问题,不是仅仅因为解决以后能带来什么后果而重要,你必须有办法对付她才行(It's not the consequence that makes a problem important, it is that youhave reasonable attack)。当我说多数科学家没有做那些重要的工作,我是指这个意思。

我前面说到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planting acorns so that oaks will grow)"之类。又不可能总能清楚结果在哪,但你却能在那些可能"有戏"的地方充满活力。甚至即使你相信大的科学就是一些运气什么的,你仍要站到电闪雷鸣的山顶, 而不必藏在你感觉安全的峡谷。话虽如此,众多科学工作者毕生仍只例行公事般地从事"安全"的工作,

所以他/她"产出"有限。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要干大事,你必须毫不迟疑地(clearly)去干重大难题,而且你得有个想法。

顺着John Tukey和其他人主张的思路,我最终采用了我称作"重大思考时间""制度"。当我周五去吃午饭,我此后只会讨论重大思考。所谓重大思考,我是指那些诸如 "计算机对整个AT&T会成为什么角色","计算机怎样改变科学界"的问题。举个例子,我那时注意到十分之九的实验是在实验室做的,但只有十分之一是在计算机上做的。我有次专门更一个副总裁谈了我的看法:事情得反过来。比如十分之九的的试验应该在计算机上做,

剩下十分之一留给实验室。他们早知道我是数学狂缺乏现实观。我知道他们错了,并且随着越来越证明我对,他们自然就越来越错了。他们在不需要的时候建起了各种实验室。我发现计算机正改变着自然科学,因为我花了很多时间问自己: "计算机会给科学什么影响,我能怎样改变(影响)?" 我再问:"这如何影响贝尔实验室呢?" 我有一次发表高见,用同样的方式,指出一半以上的贝尔试验的人在我离开之前将会离不开计算机或相关。现在你们已经看到结局了。我发奋思考:我的领域向何处去,机会在哪里,什么是重要的事情值得做。让我继续下去,就会有机会做点大事。

多数大科学家牢记很多重大问题。他们约有一二十个大问题想方设法去攻克。每当他们发现一个新想法出现的时候,你就会听到他们说:"唔,这个与该问题有关。" 他们于是抛开其他一切,全攻此问题。现在我要说一个可怕的故事,我听来的,不担保其真实性。我当时坐在机场候机厅正和一个在Los Alamos的朋友谈论关于在当时欧洲发生的裂变实验多幸运,因为这使得我们在美国这儿能搞原子弹。他说:"不。在伯克利(Berkeley)我们已经收集的不少的数据。我们之所以没能推导出来,是因为我们正在建造更多的机器设备,如果我们推导出来那些数据的话,我们就能发现裂变。" 他们让到手的鸭子飞了。机会稍纵即逝!

伟大的科学家们,一旦机会来临,他们便紧追其后并且决不言弃。他们放下其他一切。

他们摆脱掉其他事情,紧追一个想法不放手,因为他们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他 们的思想是时刻准备着的,看见机会就紧跟其后。当然,很多时候也不能奏效,但是你并不需要如此"安打"多次就能做一些大的科学。就这么简单。一个主要的诀窍就是活得长一点。

另一个性格特点,我一开始并没注意到。我注意到以下这些事实:有人"闭门造车",有人"开门迎客" (people who work with the door open or the door close)。我观察到,如果你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你今儿或明儿就能多干点,你也会比别人多出不少的活。但是,10年以后就未必了。你不知道干了点什么值得干的事儿。那些把门敞开的人的确是受了很多的打扰,但他也不时地获得些线索,了解这世界是什么或什么更重要。

好了,我是无法证明何为因何为果,因为你会说:"关门造车"意味着"封闭心灵。" 我可不知道。只是我可以说,那些敞开了门干活的人和最终成就了大事的人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使你关上门多使劲地干也无济于事。反而,他们看起来干得有点不对劲—-也不是太不对劲,但足以不成气候。

我想谈谈另一个话题,那是从大家都知道的歌词里来:"你做什么无关紧要,你怎样做才紧要。" 我从自己的一个例子说起。当年正值关注二进制的日子里,我着迷似的搞着数字电脑(digital computer),其中一个问题最好的模拟计算机也无能为力。后来我得到了一个结果。我仔细考量了之后对自己说:"嗨,Hamming,你知道你得就这个军事方面的活向上打个报告。你花了那么多的钱可得能说明问题在哪啊,每一个主张模拟装置的人都等着看你的报告以便挑你的毛病。" 老实说,我是用对付一个相当"土"的方法去算那些积分的,但我居然也得到了答案。我终于明白了事实上这问题不在于就是找到了答案,关键在于首先证明了它,在此之上,我能用一个数字电脑战胜"模拟电脑",而且在它自己的领域。我然后修改了那个解决方案的法子,创立了一个相当一流的理论。那个公布出来的报告就有一个后来好多年以后公认的"Hamming's method Integrating Differential Equiations("哈明XXXX法",哈哈,谁愿意怎么翻就怎么翻吧。译者注)

这个现在说起来可能有点陈康烂谷子了,但是当时可火了一阵子。就是稍微改变了问题本身,我创立了一个好的、漂亮的理论。

同理,当早年在顶楼用机器(再次提及的 "机器"均指计算机。那个年代,计算机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译者注)的时候,我在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成功的居多失败的少。周五弄完了一个问题回到家里,却奇怪我并不快活—-我很沮丧。我看到生活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又接着另一个问题。想了相当长一阵子后,我决定:不,我得对各种"产品"进行"批量生产",我得考虑所有"下一步的问题",而不是仅仅眼前的问题。通过改变提问,我仍得到了同样甚至更好的结果。我去着手主要问题:我如何才能在我不知问题是什么的时候攻克机器(计算机。译者注)并做些"未来的问题"?我要如何为此做准备?我要怎样做才能站到计算机之巅?我要如何遵从牛顿的法则?他说:"如果我能比别人看得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旁上。" 而现如今,我们(仅)站在相互的脚面上!

你 应该以这样的方式去干你的活:你的工作成为别人工作的基石!于是别人就会说:

"看哪,我站在他的肩膀之上,我看得更远了。" 科学的本质是积累!通过稍微改变一下问题,你就能常常作出非常好的的活,而不是一般好的活。我再也不去做相互孤立的问题,除非它能代表某一类问题的共性。我决不再去解决单一的问题。

现在,如果你是个不错的数学家,你会明白,可扩展性意味着解很简单(显然我不是。谢谢ingot的更正。译者注)那是他要的问题,但是这是问题如此这般的特征。对啊,我能用高明得多的方法攻克整个这一类难题,因为我尚未被那些细节所困扰。" 抽象化的方法通常能够简化问题。更者,我丢掉(file away)细枝末节,只准备将来的问题。

为了结束这部分,我要提醒你:"好工匠不怨家伙式—-一个有用之才与其工作的问题相处融洽,无论他得到什么,并且尽力而为争取最好的解决结果。" 我还要建议,通过改变问题,通过从不同的角度看事物,在你的最终成果中,你总能成就相当程度的不同寻常,因为,你要不然能以此方式做事—-让人们确实在你的成果的基础上有所建树;要不然只能以彼方法干活—-下一个人不得不把你干的活从头再来复制一遍。这不是仅仅一个作业的方法,这是你写报告的方法,你写论文的方法,以及整个态度。做更广泛的、一般的工作就像做一个个案一样容易,并且会更加有惊人满意的结果和有价值!

我现在得来聊聊一个非常讨厌的话题— -你做完一件事情还不够,你还得把它"贩卖"出去。对于一个科学家而言,推销是一件棘手的事。这非常讨厌,你本不该做这事,这世界就该等着,当你做成某件大事时,他们就该赶快出来主动迎接。但是,事与愿违的是每个人都很忙着他们自己的活。你必须很好地主动介绍,使得他们能把手头的活放在一边,过来瞧瞧你的东西,理解它,然后回过头来说:"是,那玩意不错。" 我建议当你打开一本刊物,翻页的时候,你问问为什么你读其中一些文章,不读另外一些。你最好在写报告的时候也想想:当它发表在《物理评论》或其它什么刊物上的时候,别让读者们把你的文章翻过去,而是停下来读一读你的文章。如果他们不停下来读它,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you won't get credit)。

一共有三件事你得去推销。你得学会写好写清楚以便人们愿意看;你必须学会发表相当正式的发言;你还必须学会作出非正式的谈话。我们有不少所谓的"后排科学家"。在一个会议上,他们更愿意闭口不谈。三星期后,决定也做完了,然后他们提交了一份报告,说了一通为什么你该如此这般一番。哎,太晚了。他们不愿站在一个炙手可热的会议的中央,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们应该做这件事,为了这些原因…" 你必须掌控这种形式的交流以及准备发表演说。

当我刚开始做演讲的时候,我几乎是一种生理上的病态,我非常非常紧张。我意识到或者我得学习作演讲,或者我的整个职业生涯就得缺一条腿。头一次在纽约IBM要我做一个演讲,我决定要做一个非常好的演讲,一个真正符合听众需要的演讲,不是一个专业上的,而是更广泛的;一个如听众喜欢,我可以在演讲结束时轻轻地说 "只要你们想听,我任何时候愿意效劳"的演讲。其结果,我通过给有限的听众做演讲获得了大量的锻炼。最终我战胜了害怕,而且,我也能学到什么方法有效,什么方法没效。

通过参加会议我搞清楚了为什么有的论文能够被记住而有的却不能。专业人员就愿谈论非常限定的专业问题,但大多数情况下听众只想要一个宽泛的发言,并 且希望比发言者说得更多的调查和背景介绍。其结果是,很多发言毫无效果而言。发言者说了个题目,

然后一猛子扎进了他解决的细节中去,听众席上的极少人能够 跟进。你应当勾勒一个大致的图画去说明为什么重要,然后慢慢地给出纲要,说明做了什么。那样更多的人就会说:"对,乔做了这个或马莉做了那个。我知道了怎么回事。是呀,马莉讲得不错,我明白了马莉做了什么。" 我们的倾向是做一个高度限定的、安全的发言。但那往往是没有成效的。而且,太多的发言充斥了太多的信息。所以我说"推销"的方法显而易见。

让我总结一下。你得去干那些重要的问题。我反对全部是运气,但是我承认是有不少运气的成分。我赞成巴斯德的"运气光顾有准备之士"的说法。我极力主张我过去所为,如多年以来坚持的星期五下午"大想法时间",只有大想法—-意思是我投入10%的时间试图去搞懂本领域更大的问题,比如什么重要和什么不重要。我早些时候发现我相信"此"却一整周时间都奔着"彼"方向忙乎。这的确有点滑稽。如果我真正相信作用点在"这",为什么我往"那"去?我要不就的改变我的目标,要不 就的调整行动。所以,我改变我做的事并且向认为重要的方向迈进。就这么简单。

现在你也许要告诉我,你还未能支配那些你干的事。当然,当你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难。但一旦你获得了适当的成功,就会有更多的人前来要求结果,比你能提供的要多的时候,你就有了一些选择的权力了,但不是全部。我来告诉你相关的一个故事,这还与"开导"你的老板的主题有关。我有一个老板,叫Schelkunff,它过去和现在都是我的好朋友。有军队的人来求助我,要求周五出答案。嗯,我已经决定把我的计算机资源为一组科学家所用,用于精炼数据。我正沉浸于短的、小的、重要的问题。这个军队的人却要我在周五提交结果。我说: "不行。我会在星期一给你结果。" 他就跑到我的老板Schelkunoff那里。Schelkunoff说:"你必须给他干这活。他必须周五要结果。" 我问他:"为什么我也得如此呢?" 他说:"你必须!" 我说:"行。Sergei,但是你得坐在你的办公室一直到周五最后一班班车,盯着那伙计,看着他走出门去。" 我在周五下午很晚拿出了结果,给了那军队的人。我然后走到Schelkunoff的办公室坐下。当那人出门的时候,我说:"你看, Schelkunoff,这伙计手里什么也没拿。我可是把结果给他了啊。" 星期一一早Schelkunoff把他叫来,对他说:"你周末过来干活了吗?" 我能听到好像磨磨唧唧的,那伙计试图搞清楚到底怎么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他本该周末到,没有最好别说有。所以他说他没来。从那以后 Schelkunoff总说:"你设定了你的最后期限,但那也没准(you can change them)。"

一次教训就足以开导我的老板明白为什么我不愿把探索性的研究放在一边儿去搞什么华而不实的事,为什么我能判断不去做那些抢占所有设施的没劲的事。我宁肯用这希望设备去为一个小事进行大运算。再说一遍,早年我的"运算"能力受到限制,因为在我的领域里,"数学家对机器无用处"的结论显而易见。每次我都得告诉其他领域里的科学家们,当他们抱怨:"我没法干,我没有计算机(mechine)。" 我跟他们说:"去告诉你们的副总裁:Hamming需要更多的计算机(computing capacity)。"

我还干了一件事。当在计算领域早些时候我产生了(loaned)一点编程的能力时,我说:

"我们没有给与我们的程序员足够的认可。当你发表一篇论文 时,你应该谢谢程序员,

否则你就别再从我这指望更多的帮助了。程序员应该被个别地致谢,因为他们付出了努力。" 我等了好多年,然后我翻了翻某一年全年的BSTJ(The Bell System TechnicalJournal. 译者注)文章,数数有哪些专门感谢了那些程序员。我把这拿到老板那里,

对他说:"这反映计算机在贝尔实验室的中心地位—-如果BSTJ是重要的,那么,计算机怎么重要就一目了然了。" 他只好让步。你也能开导你的老板,这并不容易。在此,我是自下而上的角度,而不是自上而下。但我告诉你是怎样才能得到你所需要的,不管头头们怎么想。你得把想法"推销"给他们。

好了,我现在谈下一个话题:"努力去做一个大科学家值得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你必须问问周围的牛人。如果你能让他们放下谦虚,他们往往会说:"是的,做真正一流的事情,并且掌握它,就如同将美酒、美女、和美曲放到一起一样美妙。如果你再看看老板们,他们往往都重又回来,或者提出项目要求,试图重去体验新发现的时刻。他们总是这样。所以很显然,做过的人还想再做。但是这种体验是有限的。我从不敢出去问那些没干过大事的人他们怎么想这个问题。这难免有失偏颇,但我还是觉得值得一试。我想,十分肯定地值得一试那些一流的工作,因为事实是,价值体现在奋斗过程中而非结果上。为自己的事情奋斗本身就值得。成功和名誉只是附带的孳息而已。

我已经告诉你如何做。那么既然如此容易,为什么那么多聪明人还是失败了呢?比如,

在我看来如今贝尔实验室数学部门有不少人比我有才华和能力,但他们 却没能做的和我一样多。确有一部分比我做的要多,香农(Shannon)就比我多,还有别的一些人。但我的确比很多资质高的同事要多产。为什么这样?他们 怎么啦?为什么这么多的有很好前景的人都失败了?

其中一个原因是动力和投入。做大事的人中,能力差一点但全力投入的人,比起能力很强但有点花里胡哨—-那些白天上班干活晚上回家干别的第二天再来干活的人,要多有成就些。他们缺乏一流工作所需的必要的投入。他们是干出了不少得不错的事,但别忘了,我们说的可是一流的工作。这是完全不同的。不错的人,聪明的人,总是出些不错的活。但我们说的是非同平常的活,是可以获得诺贝尔奖和真正荣誉的活。

第二个原因我觉得是个性的缺陷。我要举一个我在Irvine(美国加州大学 Irvine分晓。

译者注) 熟识的一位同事的例子。他是计算机中心的头并且那会儿是校长的特别助理。

显然他有一个光明的前途。有一次他带我到他的办公室向我介绍他处理信件的方法,以及如何处理回信。他告诉我他的秘书如何的没有效率。他把信件一垛一垛分放好,并且知道哪是哪。而且他会自己用打字机一一回信。他向我吹嘘有多么多么了不起,他是如何不用秘书的帮忙就把这些事都干了。我于是背着他问他的秘书。那秘书说: "我当然没法帮他,他根本不让我拿到他的信件。他不让我进入他的系统,我也不知道东西放在地板的哪块。我当然没法帮他。" 然后我回去对他说:"你看,如果你用现在的方法,单枪匹马地干,你就只能原地踏步,不会有长进了。如果你能学会利用整个系统来工作,你就能走得更远,能走多远就多远。" 结果是他再没有什么长进了。他缺失的个性使得他总想控制一切,而不是意识到你需要整个系统的支持。

你会发现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普通的科学家会与系统为敌,而不是学会和系统相处并利用系统所提供的帮助。系统的支持其实很多,如果你能学会如何用的话。如果你有耐心的话,你就能学会很好地使用系统,而且,你终究会学会如何绕过它。因为,如果你需要一个拒绝,你就到你的老板那里,轻易就能得到一个拒绝。如果你想做什么事,别去请求,做就是了,然后交给他一个既定的事实。别给他一个拒绝你的机会。但如果你就想要"不",那很容易得到那个"不"。

另一个个性缺陷是自负地坚持己见。我要说说我自己的事。我刚从Los Alamos来时在纽约麦迪逊大街590号,那时用着台计算机。我仍按西部的打扮,大斜杠口袋,一个bolo(?译者注)以及所有那些玩艺。我隐隐约约地注意到我好像没有得到和别的人一样的服务。

所以我开始琢磨。我来了等着轮到我,但我觉得我没得到公正的待遇。 我对自己说:

"咋回事?并没有IBM哪个副总裁说过 '得跟Hamming过不去'。只是那些底下的秘书们这样做。当一个裂缝出现的时候,他们抢着过来看看谁跌进去了,然后再去找别的人(瞧热闹。译者注)。可是,这是为什么?我可没得罪他们。" 答案只有一个:我没有按照他们认为的此时此地应有的打扮穿衣着服。原来如此—-我没穿合适!我得做个决定—-我是坚持我的自负,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从此耗干我职业生涯的努力;还是顺应环境?我最后决定还是作出努力顺应环境。真是一蹴而就,我于是马上得到更好的服务了。而现在,作为一个花里胡哨的老角色(old colorful character),我得到比其他人还好的服务。

你应当根据你演讲听众的期望来穿衣打扮。如果我要在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中心做个演讲,我就穿个有bolo和旧款灯芯绒外套或别的什么。我十分清楚别让我的衣着、外表和举止影响我在意的事。不在少数的科学家觉得他们必须坚持他们的自我,按他们的方式做他们的事。他们不得不着这个、那个,还有其他的事,并且为此付出相当的代价。

John Tukey几乎总是穿着随意。他走进一个重要的办公室,人们往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证实这是一个一流的人后才能听他说。有相当一阵子John不得不对付这类的麻烦,真是浪费功夫!我不是说你应该顺从,我说"顺从的样子给你一条畅通之道"。如果你选择某些方面坚持自负,"我要按我的法子做这个",你在你整个的职业是生涯中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样,在你的一生中,累积起来就会形成巨大量的不必要的麻烦。

通过"受累"跟秘书们讲讲笑话和友好些,我从秘书那里获得了极大的帮助。例如,一次因为一些愚蠢的原因所有在Murray Hill的复制的服务都关门了。别问我怎么回事,他们就会这样。我有一些事必须要他们完成。我的秘书给Holmdel的什么人打电话,希望公司的车花1个小时来此地并且把复制的活完成,然后再回去。那可真是我长期努力鼓励她,给她讲笑话,以及对她友善的很好的回报。这就是投之桃李,报之琼瑶。通过认识你必须使用系统并研究如何让系统为你工作,你学会如何让系统为你的想法做调整。或者你可以直愣愣地与之为敌,如同一个未经宣战的小战争,更他较一辈子劲。

我觉得John Tukey付出了相当大的不必要的代价。不管怎的,他是个天才。但我认为他本可以更好,好很多,更简单,如果他愿意顺应一点点,而不是自负的坚持。他就是想任何时候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则不仅仅对穿着适用,也适用于其他千万件事情。人们会继续与系统为敌,你可以有时不这么干(Not that you shouldn't occasionally)!

当他们把图书馆从Murray Hill搬到远的那头时,我的一个好朋友提出要一辆自行车的申请。哈,机构也不是傻瓜,他们过了一整子送回来一张地图,并且说:"你可以在图上指名要走哪条路以便我们可以给你买个保险。" 过了几个星期,他们又问:"你要把自行车放到哪里以及你准备怎么锁它以便我们如此这般。" 他终于明白了他终究会被官样文章逼死,于是他举手投降。他后来升至贝尔实验室总裁。

Barney Oliver(天文学家,以SETI外星球智能探索研究著称。前HP实验室负责人。译者注)是个好人。有一次他给IEEE (Institute of Electrical and ElectronicsEngineers 美国电气及电子工程师学会。译者注)写信。那会儿贝尔实验室的正式的职位挺多,IEEE的"道"也挺深。既然你无法改变正式机构的规模,他就给IEEE出版方面的人说:"既然有这么多IEEE会员都在贝尔实验室,并且官方机构如此之大,所以杂志的规模也得改变。" 他去争取他老板的签字,回来的还是他自己签字的那份的复印件,但他还是没搞清他的那份原件到底送出没有。我不是说你不该持改革的姿态,我是说我所了解的能人总是避免让自己惹上冲突的麻烦。他们游戏其中,然后丢开,投入到工作中。

许多二流的伙计常被系统逮着戏弄一番,然后带入纷争。他把他的精力花费在愚蠢的"项目"上。那么,你会告诉我总有人得去改变系统。我同意,的确得有人去干。你愿意去干哪样呢:一个是去改变系统,另一个是去做一流的事?到底哪一个角色是你想要的?必须十分清楚,当你与系统抗争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多久这"笑话"能完?得费你多少功夫与之斗争?我的忠告是让别的什么人去干,你还是去成为一流科学家算了。你们中几乎没有人有能力既能改良系统又能成为一流的科学家。

另一方面,我们不能老是屈服。时常有相当数量的反抗是合理的。我注意到几乎所有科学家凭着单纯的感觉喜欢嘲弄一下系统。其结果基本上就是,你在其他领域没有创新你也无法在本领域获得原创力。原创力是与众不同!你如果不具备其他的创新的特质,你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创造力的科学家。但是许多科学家为了满足他/她的自我,让他在其他方面的怪癖为他支付了不必要的高昂的代价。我不是反对所有的对自我的维护,我反对其中某些。

另一个毛病是发怒。一个科学家经常变得狂躁,这根本无法办事。愉悦,好;生气,不好。发怒完全不对路子。你应该顺从和合作,而不是老跟系统过不去。

另一方面你应该看到一个事情的积极的一面,而不是消极的一面。我已经给了你好些例子,还有更多。我在某种情况下,通过改变对事情的看法,是如何将一个明显的缺点转化成优点的呢?我给你讲另一个例子。我是个任性的人,对此不用怀疑。我知道多数在休假期间写书的人不能按时完工。所以,我离开之前我就会告诉所有的朋友,当我(休假 -译者注)回来的时候我的书就会完工。是的,我就要它完工 —- 如果我没能写完它,我得为之感到羞愧!我用我的自负去帮助实现我想达到的举止。我夸下海口于是我不得不去实现。我很多次发现,就像耗子急了了也咬人(a cornered rat in a realtrap),我不可思议地能力非凡。我认为完全值得一说:"好啊,我会在星期二把答案给你。" 即使还不知道怎样去做。星期天的晚上我还在想如何才能在星期二交差。我常常把我的自尊悬于一线,当然有时仍不成功。但是如我所说,如同逼急了的老鼠,我常出人意料地干出很多出色的活。我觉得你需要学会利用自己,我觉得你应知道如何将一个局面从一个角度转换到另一个角度,以提高成功的机会。

对自我的错觉对于人类是非常非常平常的事。数不胜数的可能性是:你改变了一件事然后骗你自己让它看起来像别的样子。当你问:"为什么你没这样这样做?" 那个被问的人有一千个托辞。如果你看看科学史,通常是有10个人都差不多了,但是我们只注意到那个首先做出来的人,那剩下的9个人说:"哎,我想到了,但是我就是没这么做。如此这般。" 有太多的借口。为什么你不是那第一个?为什么你没能做好?别去辩解,别试图愚弄自己。你想跟给别人说什么借口就说什么吧,我不在乎。就是对自己要诚实。

如果你确实想成为一名一流的科学家,你得了解你自己,你的弱点,你的强项,以及你的坏毛病,比如我的自尊自大。怎样才能将一个缺点转化成一个优点?怎样才能将弹尽粮绝的境遇转化成你需要的情形?我再说一次,如我所见,据我研究历史,成功的科学家改变视角,一个瑕疵也能变成了一块美玉(what was a defect became an asset)。

简而言之,我认为那些本已胜券在握的科学家最后未能成功的原因是:他们没做重要的问题;他们没能投入感情;他们不去尝试并改变一些本来很容易完成却依然很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在某些另外的情形下是困难的(感谢老友英凯理顺此处句子。 译者注)。

还有,他们老是给自己各种借口解释为什么没做成。他们老是归结为运气使然。我已经告诉你事情有多容易,更者我已经告诉你如何去改进。所以,动手吧,你们就会成为伟大的科学家。

G.Chynoweth (主持人):这是充满智慧和洞察力的50分钟,这是从多年精彩的职业生涯积累而成。我自己就失去了这些足以令我们成功的洞察。这其中一些是非常非常及时的。其中之一就是要更多的计算机。今天上午我除了这个可没听到大家都在反复议论什么别的。所以,尽管我们可能比你早年就想到的迟了20-30年,Dick (同事对Hamming的称呼。译者注),但现在来的还是挺是时候的。Dick,我能想到的所有我们能从你的谈话中获得的智慧,其中一个就是:以后我在这个大厅里四处走走时,不再希望看到还有像Bellcore那样到处关着的门。这就是今天吸引我的观察之一。

由衷地谢谢你,Dick,这真是一次出色的大思考。现在我们接受提问。我可以肯定有不少人愿意继续下去Dick所论及的有关观点。

Hamming: 首先让我回应Alan Chynoweth提到的计算机的话题。我在研究中使用计算机多年,在过去的10年 中我一直跟上面的头头脑脑说:"把那些(该死的)计算机从研究中拿开,我们总是被迫搞这些事。因为老得忙着应付那些计算机,我们都没法研究了。"

最后这话传上去了。他们打算把计算机搬到别的地方去。少说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扫帚星",可我奇怪人们并没有因他们的玩意被搬走了而对我嗤之以鼻。我跑到Ed David的办公室对他说:"我说Ed,你得给你的研究人员一台机器。如果你给他们一台大家伙,我们就又回到和以前一样的麻烦中去了,于是我们又忙于机器而无暇思考了。所以,就给他们一台最小的机器,因为他们都是能人。他们会学会用小计算机做研究,代替大的计算机。" 想我所想,Unix出现了。我们给他们一个比较小的机器,他们决定让它做大的事情。我们得有一个系统来做,这就是Unix!

G.Chynoweth:我刚好也想说这事儿。在我们当前的环境下,Dick,虽然我们与那些处心积虑的官僚体系较劲,有一句是一个被激怒的AVP(?)说的话我老挂在嘴边。他使劲嚷嚷道:"Unis从未交付使用。"

问题:个人的压力会怎样?那会让事情不同吗?

Hamming:会的。但如果你不能投入感情,就不会。我在贝尔实验室这些年来一直有早期的溃疡病症(有研究声称溃疡病与压力有关。译者注),我到海军研究生院(NavalPostgraduate Schoo)后病症就消失了,也放松了不少,现在我的健康状况好多了。但是如果你要想成为一个大科学家,你就得忍受压力。你也许会有一个优雅的一生,你也许会成为一个优雅的人,另外或者也许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你要过只想有娱乐伴随、事事占全的优雅美满生活的话,你就会开始"优雅"的一生。

问题:你谈到的关于勇气的内容无人反对,像我们这些头发花白的人或已有建树的人已没有那么多担忧。但我感觉到在年轻人当中,他们当前的担心是在高度竞争环境下的抗风险能力。你对此有何高见?

Hamming:我还要举更多Ed David的例子,Ed David担忧我们社会中总体勇气的缺失。我们是走过了不同时期的人。我们走过了战争(二战。译者注),走过了建造了原子弹的Los Alamos,走过建设雷达的时期(此话背景不明,应是和二战有关。译者注),诸如此类,然后来到了(贝尔的)数学部门,一个研究的领域,以及一群充满勇气的人。我们目睹事情的经过,我们刚刚赢得了一场战争,美妙之极。我们有理由充满勇气以便完成更多的使命。所有这一切我都无法再重新"安排"重现一次。我也不能埋怨当今一代没有这样的勇气。但我同意你说的,我只是不能加上抱怨。就我看来,当今一代有伟大的理想,只是缺乏勇气去实现。但是我们有啊,因为我们因环境而拥有—-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极成功的战争。在战争中,我们也曾长时间地绝望,如你所知,那是拼死的抗争。

但是我们的胜利给了我们勇气和自信,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的40年代后期及整个50年代,各个科学实验室在早先的基础上产生了一系列的成果。因为我们中的许多人被过去的日子逼迫学习别的东西— -我们被迫学习我们不想学习的东西,我们被迫打开那扇门—-于是我们可以得益于我们学到的东西。的确,我对(当今一代的勇气)无能为力,我也无权指责年轻一代。这就是现实。

问题:有什么是管理层可以或应该做的吗?

Hamming:管理层做不了什么事!如果你所说的是研发管理,那是另一回事,我得再花一个小时来讲。这次演讲是关于个人如何成功地进行研究,与管理层能做什么无关,也与其他的任何障碍无关。那么你怎样做呢?就像我观察别人如何做的一样。就那么容易,

也就那么难。(牛人说牛话啊。译者注)

问题:"自由讨论(头脑风暴)"应成为日常的必经程式码?

Hamming:以前这是个问题,但看起来没有什么"回报"。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内心有和别人交谈的愿望,但是一个头脑风暴的会议不是太有价值。我的确去和人认真地谈,对他说:"嗨,我认为是有这么回事,我是这样想,这样看的……" 然后翻来覆去地谈来谈去。

但是你必须挑选有能力的人谈。用其他的比喻,比如你知道的"临界质(criticalmass)"。如果你肚里有足够的料,你就拥有了临界质。再者就是我以前称呼的"不间断吸收器(sound absorbers 即国人所说的"吸功大法"。译者注)。 如果你有了"吸功大法",你就能出新点子,然后他们只会说:"是,是,是。" 你需要做的就是行动起来去取得足够的临界质,"是呀,这提醒了我这样,这样," 或者"你想过这样或那样吗?"

当你和别人谈话的时候,对那些只会点头称是的"好"人,你可拿开你的"吸功大法"了。

去找那些能马上启发你的人谈吧。

例如,你一和John Pierce谈话就会很快被激起情绪。以前有一帮子人我常和他们谈,比如Ed Gilbert,我常去他的办公室向他请教问题,听他讲,回来时信心百倍。我仔细挑选可以头脑风暴的人和不可以头脑风暴的人,因为"吸功大法"是祸根。他们只是一些好人,他们填满了整个空间但除了抽取你的思想,他们什么也不贡献,而且那些被抽取的新想法很快就寿终正寝了,而不是有个回音。是的,我发觉有必要和别人交谈。我想那些闭门造车的人未能这样做,导致了他们未能让他们的想法更锋利,比如"你注意到这里有什么事吗"。我从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 我过去看个究竟就行了。有人指了条路,我看来,我已发现了一堆书我回家必须读。我去问那些我认定能回答我并给我尚不知道线索的人问题,然后我走出去,自己看个究竟。

问题:你在给阅读、写论文、和实际做研究各自分配时间上是如何取舍的?

Hamming:我坚信,在我的早年,我认为要花和原始研究一样多的时间用来修改和表达。

现在我认为要花50%的时间用来表达,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

问题:应该花多少精力在图书馆里面?

Hamming:那要取决于什么领域。举个例子:在贝尔实验室有个同事,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家伙。他老在图书馆里呆着,读所有的东西。如果你想要参考资料,你到他那里去,他就会告诉你所有的参考资料。但我在提出以上那些看法的同时,下这个结论:长此以往他不会有任何以他命名的成果。他现在已退休,成为了一个副教授。他是很有价值,我对此没有疑问。他写了一些不错的文章登在《物理评论》上,但他没有以他命名的成果,因为他读得太多。如果你成天研究别人怎么做的,你就会按别人的老路子思考。

如果你想要有不同的新思维,你就得按那些创新的人的路子—-先把问题搞得相当清楚,然后不去想任何答案,直到你已经仔细地把如何做的过程考虑清楚,以及如何你只要稍微调整以下问题的角度。所以,是的,你需要保持状态,保持状态去搞清问题,而不是成天靠读书去找答案。阅读是搞清"怎么回事"以及"可能性"的必要手段,但靠阅读去寻找答案不是可取的有意义的研究的方法。所以,我给你两个答案:你阅读;但不是靠读的量,而是靠读的方式起作用。

问题:你是如何让事情以你的名字命名的?

Hamming:靠做大事!我告诉你一个"Hamming window"的事。我以前老"难为"Tukey。后来一天我接到他从普林斯顿打来的电话。我知道他在搞power spectra(不敢乱译,字面为"能量频谱"之类。译者注),他问我是否介意他把某个window命名为"Hammingwindow"。我对他说: "算了吧,John,你知道我只做了很小的一部分,主要是你做的。"

他说:"对,Hamming,但你贡献了不少的'小事', 你理应得到这些荣誉。" 所以他就叫那为"Hamming window"。让我继续。我常搅合John的大事。我说的大事就是把你的名字变成"安培 ampere"、"瓦特 watt"、"傅立叶 fourier"的时候 —- 但你的名字被拼成小写(西方人名以大写开头,小写即是以人命名某物。译者注)。这就是"Hammingwindow"的来历。

问题:你能谈谈演讲、写论文和写书之间各自的效果吗?

Hamming:短期来看,论文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明天就要去激励某人。如果你想要一个长期的认可,写书的作用更大,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需要方向。现今的知识几乎是无穷的,我们需要方向寻找自己的方向。让我告诉你什么是无穷的知识。从牛顿时代开始至今,我们差不多每17年就增加一倍的知识量。我们基本上通过"专业化"来应付。在下一个340 年,按此增长规律,会使原本的只是增加20次方,如一百万,并且现在的一个领域届时就会有一百万个专业领域。这不会发生。直到我们找到不同的工具,现在知识的增长就会窒息而停止。我确信那些帮助我们融会贯通的、协作的、抛开重复的、丢掉干瘪的方法,(从而代表重要思想的书)会成为未来后代所珍视。公开演讲也是必要的,私下谈话也是必要的,写论文也是必要的。但我倾向于认为,长期看,那些只写至关重要内容的书比起什么都谈的书要重要,因为你并不需要知道所有的事。我并不要了解那么多关于企鹅的事就是一个通常最好的回答。你只需要知道精髓。

问题:你提到在某个事业中获得诺贝尔奖的事以及随之而来的名声远扬。这就是有关名声更广泛的问题吗?一个人能为此做什么呢?

Hamming:你能做以下的事情:大约每7年做一个重大的专业领域调换,如果不是全部的。所以,我从数值分析到硬件,到软件,等等。周期性地,因为你想要用到你所有的想法。当你到了一个新的领域,你就像一个婴儿一样重新开始。你不再是一个mukitymuk (不是英语单词。"权威/大人物"之类,完全瞎猜。译者注),你可以从头再来,你可以播洒那些种子以期长成参天大树。香农,我相信他毁了他自己。事实上,当他离开贝尔实验室的时候我就说:"香农的科学生涯结束了。" 我受到不少朋友的"炮击",他们认为香农和以往一样聪明。我说:"是的,他仍聪明,但他的科学生涯就此结束。" 我确信事实如此。你的改变,一阵子之后你就会疲倦,你用光了在一个领域的创造力,你需要找到相近的事。我不是说要你从音乐换到理论物理再换到文学。我是说,在你的领域里你需要更换不会令你厌烦的区域。你不可避免地被迫每七年变动一次。如果你可以的话,我会要求一个做研究的条件,做到此,你得每七年改变一次研究的区域,伴随以合理的解释,或者到第十年的头上,管理层有权强制你改变。我坚持改变因为我是当真的。老的领域会发生什么呢?会有一些成熟的方法在那起作用,大家一直用着。他们在当初正确的方向上继续前行。但世界变化着,现在有新的方向。但老伙计们还在老路子上迈着步子。

你需要走进一个新的领域以求新的视角。你能为此做些事,但那要费神和费力。要有点勇气才能说出:"是的,我要放弃我的响亮名声。" 比如,当校正错码成功发布的时候,有了这些理论,我对自己说:"Hamming,你要停止看该领域的论文了,你要完全忽略它,你要试着做点别的事了,别老吃老本。" 我有意拒绝继续在此领域。我甚至不去读有关的文章以强迫自己去做别的一些事情。我操控着我自己,这就是我在整个谈话里反复宣讲的内容。了解我的缺点,我操控着自己。我有很多缺点,所以我有很多的问题,

比如,有很多可操控的可能性。

问题:你能比较一下研究和管理吗?

Hamming:如果你想成为一名伟大的研究者,你就不要成为一个公司的总裁。如果你就是想成为公司的总裁,那是另一件事。我不反对成为公司总裁的想法,只是我不想。我认为Ian Ross在贝尔实验室总裁的位置上干得不错,我不唱反调。但是你得清楚你要什么。进一步说,当你还年轻,你也许希望挑选去成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如果你活得较长,你也许会改变你的想法。比如,一天,我到我的老板Bode那里,对他说:"为什么你要当这个部门的头呢?为什么你不去当一名大科学家呢?" 他说:"Hamming, 我有远见,知道贝尔实验室的数学部分要怎样,如果要让这个"远见"得到共识,我就得当上部门的头。" 当你觉得你想干什么的远见正好在你游刃有余的能力范围内,你就应努力获取它。如果有一天你的远见大大超过了你轻松应付的能力时,你就应该去做管理工作。

而且,"远见"越大,你就应做越大的 "管理"。如果你拥有一个关于整个实验室应该向何处去,或者有关整个贝尔系统,你就得到该去的位子让它实现。你从底层是无法轻易让它实现的。这取决于你的目标和对目标的渴望,而且这些都随生活而改变,你得准备这些变化。我选择回避管理工作因为我更希望做我容易应付的事。但这是我的选择,只对我起作用。每个人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保持一个开放的心态。但是一旦你选择了一条道路,看在上天的份上,明确你做过什么以及你做了什么选择。别试着两样都占。

问题:一个人对自己的期望重要呢,还是置身于你所在的那个期望你做出大事的群体重要?

Hamming:在贝尔实验室,每一个人期望我干出大活—-这可是帮了我大忙。每个人期望你做出好的活,所以你就去做,如果你有自尊心的话。我想让你的周围聚集一流的人非常重要。我寻找最好的人群。当物理饭桌失去了最好的人时,我就离开。在化学饭桌同样情况发生时,我也离开。我总是跟着那些有能力的人,因此我能从他们那里学习,他们也期望我做出成绩来。通过有意操控自己,我觉得我做出了比放任自流好得多的事情。

问题:你在一开头弱化运气的成分,但你好像模糊了那些致使你到Los Alamos,使你到芝加哥、使你到贝尔实验室的特定事件。

Hamming:是有一些运气。另一方面我不知道其他的可替代的路。除非你能说其他的路原本就不会机会均等或比我现在更成功,我也无从得知。你做某件特定的事是因为运气吗?举个例子,当我在 Los Alamos遇到Feynman时,我就知道他能获得诺贝尔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他会从事伟大的工作。不论未来走哪个方向,这个人都会干大事。而且,显而易见,他做了。不是说你在这种特定条件下稍做一点点大事就是所谓"运气",早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如果你身在其中,你逮着一个,你早晚会成功,非此即彼。事事都有个运气的成分,"是"或者"不是"。运气关照有准备的头脑,运气宠爱有准备的人。当然,这不是什么担保。我不担保任何特定情况下的成功。我说:运气的确改变概率,但是对一个个人来说,在他身上总有一部分是绝对可由自身掌控的。

往前走,去做大事!